“三月在哪里？”白川拉上店的拉门，他走到柜台前坐下，点上了一支香烟。
“在楼上，要把他叫下来吗？”
“不用。”白川吐出了一个烟圈，烟圈渐渐上升，在昏黄的灯光下，烟雾飘渺。
“真是的，一个两个的都在我的店里吸烟。”
天下一看着那烟雾，眉头跳了跳。
“怎么？还有谁？”白川的声音呈现出老烟枪的那种惯有的沙哑，就像坏掉的录音机。
他取下口中的香烟，用手指掐灭，香烟冒出一股白烟灭掉了。他把烟揉了揉，丢在了大衣口袋里。
天下一没回他。
“你来有什么事？”天下一往柜台上一靠，倒了一小杯白酒给坐在他对面的警察。
白川接过白瓷做的小杯子，食指在杯沿上画着圈，露出一抹讥笑。
“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？”
“行啊，随时欢迎，我闲得很。”天下一一副欠揍的表情耸了耸肩。
白川被他的样子给气笑了。
“我可不闲。”他把酒一饮而尽，天下一又给他倒满。
“你儿子可给我找了个好活干。”他挑了挑眉，“他惹上大麻烦了。”
他拿起酒杯抿了抿，“好酒。”
天下一认真的看向他，示意他别卖关子，继续说。
“昨天你儿子干掉的家伙，叫黄虎。是个人渣中的人渣。
干掉这种家伙确实是大快人心。只是这家伙的后台太硬。”
白川示意天下一继续倒酒，天下一直接把酒瓶递给他。
白川手握酒瓶给自己倒酒。
“黒雀组。”他看向天下一。
天下一用手敲了敲柜台，
“听说过，蒹苍市第一大黑道，放眼全国都说的上话。”
“黄虎是黒雀组老大黄雀的老爸，亲爹。
他们父子二人向来关系不和，但是无论怎么说，杀了黄虎，相当于给黒雀组脸上抹黑。”
白川冷笑着，
“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儿子干的了，我可是拼了老命让那群白痴不要想到是仇杀，只当是黑道火拼。”
天下一乐了，
“那你干的不错啊，没白费我这么疼你。”
白川啐了他一口，
“要是这么完事就好了。”
他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，照片上是一个扎着侧马尾的少女。
“这个女的，叫春。黄虎一死，她就去警察局提交了她被黄虎胁迫的口供，警察里一些不要命的马上就把之前调查的真实情况抖了出来，甚至还要提交法庭，对这女的进行赔偿。”
天下一眼神暗了暗，他似乎察觉出了不对，
“然后呢？赶在这个时候搞出这种事情，黒雀组怎么处理的？”
“赔钱了。”
“啊？”
“赔钱了，赔了一大笔钱，私下和解，他们组长黄雀亲自去的，还给人家道歉了呢。”
白川仰头，又干了一杯酒。
“有蹊跷啊。”天下一摸了摸下巴，就以他对黑道的了解，在这个时候占黑道便宜的人，基本都没好果子吃。
“何止是蹊跷……黄雀和黄虎那个白痴可不一样……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。至今为止，连警察都被他捏在手里玩儿。”
白川眉头紧皱，他捏紧酒杯，看起来很是愤恨。
“嘶……”天下一也学着他皱起了眉，“这就怪了。”只不过他的语气可没表示出疑惑。
“这女孩可爱吧？”
男人用食指和拇指夹着一张照片，在墨镜保镖的眼前晃来晃去。
男人的长相很俊秀，皮肤很白，给人一种高材生的感觉，他戴着眼镜，镜片后是细长的眼睛，黑色的头发扎起后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。
“是。”墨镜保镖一板一眼的回答。
“这女孩叫春，春夏秋冬的春，连名字都这么可爱。”
黄雀坐回椅子上，把双脚搭在办公桌上。
“可是啊，这个女孩子超级可怜，父亲跑了，母亲病了，连自己也被坏人害了，甚至秘密还被大家知道了。”
男人把春的照片贴近自己，他的双眼直直的盯着照片里少女的脸。
“但是她很幸运，在马上就要走投无路的时候，那个坏人死了，大家都知道了她的苦衷，为了抚慰她，她得到了一大笔钱，足够她和她母亲衣食无忧。”黄雀的声音很浮夸，就像是在朗诵诗歌。
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，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，就像是厌倦了一般，他将照片丢进了桌子旁的碎纸机。
“一开始我还真的以为是其他组在挑衅我们，毕竟那伤口也太专业了，就真的像是专业杀手干的。”他身体后仰，躺在柔软的皮椅靠背上。
“直到这个女孩出现，我才发现一切都太巧了。”
他点了点办公桌上的屏幕，天花板上的投影仪就在他对面的墙壁上投影出了一系列数据。
办公室里坐着的所有人都向那墙壁看去。
“所以啊，我稍——微——调查了一下，毕竟我有计算机科学和统计学硕士学位嘛，然后就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。
在老爹死掉之前两个小时左右，春去过了位于竹町的某个神社。
下一张图片里的这个女人，被丈夫殴打，被强迫出买肉体，她也去过这个神社，两天之后，她的丈夫失踪了。
这个男人，长期遭受上司的职权骚扰，他去了这个神社，他的上司在三天后失踪。
这对老夫妇，去了这个神社，一天之后杀了他们女儿的凶手被发现被人砍死在出租屋里，警察判定是仇杀，凶手至今仍未落网。
这位女性，因为不想给曾经虐待过自己的母亲养老，去了这个神社，五天之后她的老母亲失踪。”
黄雀摊开手，朝着屋子里的众人说，
“除此以外，还有很多很多事件。为了确认死亡以及失踪的发生和去过神社这两件事的相关性，我还特地用数学方法算了一下，毕竟我有数学博士学位嘛……然后概率，嗯，说了你们也不懂，有97.285%那么高的相关性哦。”
他把脚从桌子上放下，转动椅子背过身去，看向背后落地窗外的五光十色的城市。
然后他卸去了所有的浮夸和伪装，声音低沉的就像是深渊的轰鸣。
“给我盯紧那个神社。”
“总之，你注意一些。”
白川拉开拉门走到外面，他点上一支烟，烟雾被风吹进了屋里一些。
他说完他的忠告，便头也不回的合上拉门，将烟雾的条带在空中切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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